华安基金胡宜斌:进化、迭代、不断在投资道路上奔跑
2023-04-04 17:32:39 来源: 点拾投资 字号:

导读:

华安基金胡宜斌是那种,每一次和他交流,都会被迅速圈粉的基金经理。胡宜斌的投研生涯,展现了极强的学习能力,每一次遇到不顺的阶段,总是能带来新的迭代。胡宜斌是幸运的,入行的时候就在一家互联网券商做产品经理,于是在2013到2015年的互联网金融大牛市中,成为了基金行业中,最懂互联网金融的研究员。

2015年5月,华安基金把当时只有27岁的胡宜斌挖了过来。胡宜斌加入华安基金时,还曾经有一个真实的小故事。华安基金副总经理、首席投资官翁启森去挖胡宜斌时,对他做了一个承诺:未来如果你做基金经理业绩不好的时候,我一定会在你身边支持鼓励你,也会包容你投资的逆境。

2015年11月,年轻的胡宜斌开始担任华安媒体互联网基金的基金经理。但是市场却在2016年熔断结束后,开始了一轮风格切换。代表新兴成长的公司进入了连续几年去泡沫的阶段,而一批低估值的蓝筹白马进入了一轮牛市。最具代表性的就是2017年,这一年大市值的蓝筹股表现很好,但中小市值的新兴成长股出现了持续下跌。那一年沪深300涨了21.78%,而胡宜斌管理的华安媒体互联网却跌了-3.88%。在胡宜斌面临业绩压力时,华安基金副总经理翁启森实现了当初的承诺,一直在他的身边鼓励包容他。

2018年是胡宜斌业绩的转折之年,他在这一年成长股的熊市中取得了难得的正收益,位列同类基金第一;到了2019年的结构性牛市中,胡宜斌管理的华安媒体互联网又取得了101.7%的正收益。连续两年排名极其靠前,胡宜斌开始成为家喻户晓的顶流基金经理,管理规模也出现了迅速的膨胀。

我们也曾经在2019年和胡宜斌做过一次访谈,当时他通过中观的行业配置能力,做到了行业左侧的提前布局,是一名逆向轮动风格的基金经理。然而,随着管理规模的迅速扩大,胡宜斌在2020年遭遇了职业生涯的低谷期。一方面,2020年突发的新冠疫情让胡宜斌感到措手不及,另一方面,规模变大后轮动的效率和灵活性大幅下降。那一年,胡宜斌管理的华安媒体互联网仅仅取得了18.39%的正收益,跑输偏股型基金差不多20%。

面对这个问题,胡宜斌更多的是思考如何解决。作为一名曾经的产品经理,胡宜斌深知用户的体验非常重要。好的用户体验,自然就能让基金持有人获得真正到手的收益。他也明白,公募基金行业的使命就是为普罗大众服务,那么一个好的投资框架必须能承载较大的规模容量,并且通过避免和市场之间出现超额的回撤,给持有人带来更好的体验。

于是,胡宜斌在过去几年把投资框架迭代到了今天的杠铃策略。杠铃策略最早由《黑天鹅》的作者塔勒布提出,本质是一种基于超额收益的对冲策略,通过找到一个杠铃的支点,两边做行业相关性的配平。这个策略的关键点,就是如何找到支点。胡宜斌天生就有很强的中观视角,能够在不同宏观环境下,抽离出矛盾焦点,形成一个中期的杠铃支点。在两端配平的同时,去寻找具有更高风险补偿的机会。

风险补偿,一直是胡宜斌投资生涯中沿用的思维方式,也就是类似期权定价,尽量用比较低的成本甚至“免费”去买一个期权价值。在这个过程中,还要嵌入时间价值,最终得到一笔投资隐含的风险补偿。本质上,胡宜斌一直是一个低风险偏好的投资者,希望通过承担较低风险,去获得更高的潜在回报。

为了更好的执行这套策略,胡宜斌也会通过两套模型作为辅助。第一套模型是帮助他审视各个行业之间的历史负相关性,再通过历史数据对未来进行推演。第二套模型是对组合状态做更细致的颗粒度分拆,不仅仅是单一行业的暴露度。同时,这套模型也会和市场的贝塔基准做拟合,知道自己在哪些方面做了偏离。

迭代后的胡宜斌,形成了更好的组合攻防转换,产品净值的回撤也得到了大幅改善。我们以胡宜斌管理时间最长的华安媒体互联网为例,在过去5个完整年度中,只有2020年的表现是跑输沪深300和偏股型基金收益率的。在框架迭代后的2021和2022年,都相对指数和同类产品,取得了很不错的超额收益。

 
数据来源:天天基金;数据截止:2022年12月31日


我们再看相对中短期的业绩表现,今年以来胡宜斌管理的华安媒体互联网取得了11.59%的正收益,并且在过去1年、2年、3年的业绩都排名在比较靠前的位置。从中也看到方法论迭代后,胡宜斌依然能领跑市场。

 

 

 

数据来源:天天基金;数据截止:2022年12月31日


达利欧在《原则》这本书中说过,想要进化就先要承受痛苦。胡宜斌也说,过去这些年推动其一次次进步的,都来自“教训”二字。我们也看到,每一次进化之后,都会呈现一个更好的胡宜斌。他的投资框架,也变得越来越成熟,呈现在一个波动更低,但依然有很强超额收益的净值曲线上。就像他在19年访谈中说到那句话,成长股选手的宿命就是不断学习!
 
以下,我们先分享一些来自胡宜斌的投资“金句”:

1. 我觉得持有体验造成伤害的根源,是你在某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段中,让持有人独自承担了冷门且重大的风险

2. 市场在任一宏观环境下,都有它的矛盾焦点,这个矛盾都可以形成对冲关系

3. 我想用期权价值来解释我们所有行业的投资,包括消费、周期、成长,我们内核就是去寻找景气跃升之前的风险补偿

4. 在不同的宏观环境下,大家即便交易同一个行业,在配置上呈现的作用也不一样

5. 我们做的是基本面左侧,并不是情绪的左侧

6. 历史上,我在2018和2019年经常通过财务指标寻找左侧的投资机会,买的都是PB和ROE都处在历史低位的周期成长行业

7. 进攻性在短期内可能削弱,但长期而言,缓慢螺旋式的净值上涨和急涨暴跌比,基金长期收益率可能差别不大,但持有人到手的收益会差别很大

8. 我认为这一轮产业革命的颠覆性,不亚于当年的移动互联网

9. 想要躲开困境和焦虑,最好的方法是要有客观的东西做基本支撑

10. 教训是投资生涯中非常重要的部分,能够促进我不断迭代自己的投资方法论,也是让我学习进步最大的


从行业轮动到杠铃策略的迭代

朱昂:跟上次访谈的时候相比,你的投资框架出现了比较大的迭代,能否谈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?

胡宜斌:在2020年之前,我所管理的产品,主要是偏成长风格为主,有一些行业轮动。甚至有时候会在成长赛道做大开大合的行业轮动。之后,在管理规模快速扩大后,我发现原有的这套投资框架和市场之间出现了一些摩擦和矛盾,让投资收益快速受到牵制。另一方面,我看到产品一旦波动很大,持有人就拿不住,无法把实现的净值收益转化为持有人收益。

我自己也做了反思,如何解决规模和收益率之间的矛盾。毕竟公募基金的使命是为更多的持有人做好服务工作,一个好的公募基金经理,不能把规模作为投资业绩不理想的借口。其次,我们还是要思考基金净值收益如何更好的转化到持有人收益。有人会说,这是持有人自己择时的问题。我自己在互联网公司做过产品经理,发现产品设计很重要的环节就是用户体验。只有用户体验好的产品,才能形成用户对我们的长期信任。

作为一名基金经理,我自己也是这个基金的产品经理,用户体验是我非常重视的。过去,我们会想着在一个行业黎明前的黑暗,做逆势的布局。但黎明前的夜特别黑,用户持有的体验很差,很难在这个过程中陪伴基金经理。只有把用户体验做好,持有人才会相对容易陪伴基金经理。

所以,我开始思考把自己的投资框架做迭代。过去大开大合的行业轮动,过于工具化,没有让持有人感受到体验的重要性。那么如何把持有人体验做好呢?

我觉得持有体验造成伤害的根源,是你在某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段中,让持有人独自承担了冷门且重大的风险。所以基金经理不能犯偏门的错误,因为你犯错了,不应该让持有人陪着你。

那么基金经理怎么不犯冷门且重大的错误?至少你每一次的产品回撤,对持有人来说是可接受、可解释的。假设有一天我们的净值跌了很多,面对持有人的拷问,至少是能解释的。可是,如果你连续6个月跑输市场,这就很难向持有人解释了。这就是一种无法被理解的超额回撤。

在思考了这些问题之后,我开始把框架体系迭代到今天的杠铃策略。


朱昂:能否详细介绍一下你的“杠铃策略”?

胡宜斌:如果不能让持有人承受超额的回撤,那么大概率只有两条路径可以走。第一种是做指数化的均衡配置。这种做法又过于均衡,和我的超额收益能力并不匹配。历史上看,我有许多超额收益都是来自中观的行业选择,如果对组合做指数化配置,就相当于放弃了我的超额收益能力。

于是,我选择了第二种路径,基于超额收益的对冲策略,也就是我今天的“杠铃策略”。这一套框架,可以保留我原有的中观配置能力,通过配置层面对超额波动进行对冲,实现组合整体波动和全市场比较接近的特点,又保留了我们的超额收益能力

 

具体而言,我们的杠铃策略分为两个步骤:

第一个步骤,找到这个杠铃策略的支点。以最简单的一种形式举例,成长和价值是负相关的,它中枢的纽带可能是利率。比如经济复苏期,价值股表现会相对弱,衰退期的时候,价值股相对强。它是基于利率作为纽带,来实现超额收益对冲。

市场在任一宏观环境下,都有它的矛盾焦点,这个矛盾都可以形成对冲关系。我们在很多时候不一定基于利率,它可能基于某一种产业环境,它会造成某些行业利润增长加速,另外一种行业利润增长受到牵连。

利率可能是杠铃策略中比较好的、长效的支点,在其他宏观环境不太明朗的时候,我们会沿用这套策略。比如说今年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对冲策略,去年不是,因为去年我们看到俄乌冲突对能源通胀的冲击,能源通胀形成了一种更好的对冲策略,一头上游原材料,一头是下游的消费等等。今年很有可能市场主体聚焦内需,外需的变量没有那么重要,那么很有可能利率就成了比较好的杠铃的支点。如果今年宏观经济弱复苏,成长股的表现就会非常不错,如果某一个阶段出现了强复苏,甚至PPI和CPI大幅度的跃升,成长股就会受到一定的压制。

这是第一步,在所有杠铃策略当中去寻找一个可持续的,至少能涵盖中长期、涵盖尽可能多个行业的策略支点,而且同时它要符合我们量化回撤的标准。比如说以利率作为超额收益对冲依据的这些行业,是否在过去相当长时间里面,他们的股价收益率、超额收益率是负相关关系的,我们可以精确到每5个交易日,甚至每一个交易日。每天都跑模型,模型不仅可以验证,也可以带来启发,我们有时候想不到现在市场的宏观环境焦点在哪,但是一做量化回测,可能会得到提示。

第二步行业选择。假设我们以经典的成长和价值作为杠铃的两端,在杠铃的左侧成长行业,有新能源、TMT、国防军工等等,另一端价值行业可能有消费、周期等。你需要在这么多行业当中横向去比较——当然同一侧去比,白酒跟计算机没有可比性。行业横向比较会引入期权价值。把所有的成长细分赛道一起做比较,我们要去看谁的风险补偿更有优势。

通过我们的杠铃策略,组合相比过去变得更均衡了,中长期净值的收益转化效果也比过去更好


用期权定价思维找风险补偿


朱昂:杠铃策略是塔勒布比较早提出的,他的体系中带有一种“期权价值”,能否谈谈你体系中的“期权价值”代表什么?

胡宜斌:我投资生涯一直沿用的策略思维,就是类似期权定价。本质上就是找到收益空间和回撤幅度之间不对称的关系,尽量去购买一个“免费”或者低成本的期权。

比如说一个行业,有可能出现潜在的景气度爆发,但也有不确定性。这时候就需要对不确定性做定价,找到向上想象空间和向下回撤之间的关系,再把时间价值嵌入进去,得到这一笔投资隐含的风险补偿。

我想用期权价值来解释我们所有行业的投资,包括消费、周期、成长,我们内核就是去寻找景气跃升之前的风险补偿。


朱昂:宏观环境这些年也在不断发生变化,如何正确定义你杠铃的支点?

胡宜斌:对于支点的寻找,我有两个原则。

首先,我自己会有中长期的宏观观点,能够支撑这个支点长期是能配平组合的。比如说前面提到的利率,就是一个长期的支点。我们在去年也可以把能源价格作为支点,但中长期变化不可测。这个支点,必须要能形成行业的此消彼长,才能帮助我们做对冲。比如说,当外部环境变得恶劣时,TMT会比较好。在外部环境变得比较好的时候,顺周期和漂亮50比较好。我们不需要去对环境的变化做判断,只要能做到对冲就可以。

其次,我会关注公募基金的主流配置,不要和公募基金的主流配置偏离度太大。否则就会出现产品的收益特征和主流公募基金不吻合。


用更细的颗粒度审视组合


朱昂:你前面提到会有量化模型来支撑这套投资框架,能否也介绍一下你的量化模型?

胡宜斌:我们做了两套量化工具。一套是为了审视过去某个阶段行业之间呈现的负相关性。这套工具能为我们的杠铃策略提供启发和验证。我们可以用来建议行业之间负相关性的变化,以及在多少个滚动交易日内的有效性。当然,这些数据都是历史,我们的主观判断还是来自于宏观逻辑的推演。

第二套模型是对于当下的组合做验证和审视,帮助我们清楚知道组合是什么样的状态。我需要对组合有比较细致的颗粒度了解,一定需要这样一套工具对组合做全方位的拆分。在不同的宏观环境下,大家即便交易同一个行业,在配置上呈现的作用也不一样。比如说,现在市场交易传媒行业,可能是基于AIGC的逻辑。但是去年交易传媒,可能是基于经济复苏的逻辑。在行业分类上,我需要从配置层面出发审视组合的状态,比如说今天我的组合有多少AIGC方向的标的,而不是简单对组合做行业配置比例的拆分。

此外,我的第二个模型还需要跟全市场的基准做拟合,知道组合的贝塔值是多少。理想情况下,我们希望行业分类后的组合贝塔值接近1,代表整个组合是配平的。实际上,这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,因为组合中还存在阿尔法部分。我们需要知道哪些是不想要的阿尔法部分,把组合更纯粹暴露在个股选择的阿尔法。通过每天的回测工作,可以了解组合配置的状态和天平倾斜的方向。


朱昂:杠铃策略需要面向全市场做行业配置和选股,能否谈谈你是如何拓展能力圈的?

胡宜斌:这一套投资框架,一定会冲击基金经理投资能力圈的范围。我更多是在全市场范围做判断,不再是过去单纯在自己风格体系内做投资。我们也知道,能力圈的拓展,对所有基金经理都是比较大的挑战,包括我自己也遇到过这个问题。解决的方式有两个:

1)发挥公司研究平台的能动性。我们公司无论是研究部还是投资部,都做了非常细致的、多层次的划分,包括对基金经理也分了好几个小组,就是为了避免基金经理做能力圈不足的决策。当我们需要跨越能力圈范围时,可以多听听具有相关能力圈基金经理和研究员的建议;

2)把自己的投资框架,构建成一套系统工程。简而言之,我自己会出一道填空题,研究员为我填上最后的答案。这套系统工程的关键,在于如何把题干写好。过去三年,我们在磨合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很多问题。今天,我们已经逐渐形成了比较好的效果,把研究员的知识库作为底层依据,为我的这套投资框架形成比较有力的支撑。


朱昂:你曾经说过:“带着洁癖看公司,带着梦想看行业”,这句话如何理解?

胡宜斌:我以前做投资,不太重视选股效率,主要集中在对行业的判断上。现在这套策略,我每一个行业配置的股票数量不多,就要选出代表行业景气跃升的公司,所以就需要“带着洁癖”去看公司。

但是好行业和好公司不可兼得,所以我们既不能抛弃黑马,也不能抛弃白马。我们采用的还是比较经典的核心仓加卫星仓的模式,核心仓我们希望努力把我们的洁癖不停的提升,去寻找一些有代表性的、能够穿越行业周期的一类代表性的公司。同时我们也不想错过一些产业迭代、技术迭代、政策发生变化所带来的行业黑马,他的卡位价值、资源或者技术价值的重估我们不想错过,所以我们对黑马也同样重视。

这样带来一个好处,我们不倾向于市值风格,因为这个东西我也错不起,万一选择了纯粹的大市值风格,全是白马,像去年可能黑马都能战胜白马,这种情况下,你就会显得很被动。所以对于个股选择,我还是希望都要有,但是确实不可兼得。好公司估值溢价就要相对给的高一点;黑马要以更严格的眼光去审视在这一轮产业周期当中扮演的位置。


用周期思维做基本面左侧投资


朱昂:你的投资中,带有左侧布局的成分,关于如何做左侧布局能否展开谈谈?

胡宜斌:我们做的是基本面左侧,并不是情绪的左侧。比如说目前的AI产业、数据产业的爆发,都处在基本面的左侧。这时候,我们需要判断右侧的空间有多大,隐含了多少价值,再贴现回来看目前的回报率

成长行业很多时候也有周期性,历史上,我在2018和2019年经常通过财务指标寻找左侧的投资机会,买的都是PB和ROE都处在历史低位的周期成长行业。这时候,资本市场的报价是,认为你的单位投入回报率很低,不愿意给高估值。但实际上需求起来后,会出现ROE的跃升,而且产能这时候是跟不上的。

从结果上看,我们更偏向于在基本面左侧做投资,这时候市场对行业的ROE预期是很低的。


朱昂:关于左侧基本面投资,能否分享有代表性的投资案例?

胡宜斌:比如说2019年的时候,我们能看到在2018年美国对我们科技公司制裁之后,2019年处在半导体周期的低点,同时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些新的产业机会,不仅是创新,也包括核心技术的替代,所以那个阶段很容易出现很大的拐点。

比如说新能源汽车我们也经历了好几轮周期,2016年和2017年新能源汽车下游的消费增速一直很快,整个行业的ROE波动是剧烈的,远远超越你需求的波动,正是因为这一点,资本市场在某些阶段是愿意给高估值的。但是在不愿意给高估值的那个阶段里面,企业没有融到钱,产能就扩不出来,在下一个需求跟供给相对不太平衡阶段里面,就会出现ROE的脉冲。16、17年新能源车行业比较火,到18、19年需求增速稍微有一点点回落的时候,ROE就一下子从天上掉下来了。经历两年产业ROE的低迷之后,企业也融不到钱,当20、21年需求回归高增长的时候,一下子发现供给跟不上了,所以ROE又重新脉冲了。

这就是我们看待产业周期一些标准的信号,看起来好像是逆向策略投资者,因为我们是基于基本面左侧信号,在低点上、在产业周期的前夕去布局

即便我们现在看到,像AI、大数据、数字经济这些方向,在市场当中那么火,但事实上相关的产业目前的ROE状态处于历史极低的分位上,虽然股价已经出现了很大上涨,但是PB还处在一个相对比较低的分位下,也就是资本市场依然没有给这些相关的赛道一个很高的ROE预期。如果这个时候产业基本面落地,它的ROE一定会回归,ROE回归一定会伴随PB的回归。


防守做好才能进攻


朱昂:杠铃策略的行业配置会比你过去更分散,但进攻的弹性如何保证呢?

胡宜斌:在实施杠铃策略的过程中,我们会看到行业和个股的分散,这是策略的基本纪律性约束。自从2021年以来,我产品的净值回撤相比过去也有了一定的收窄,阶段性的超额回撤也有所收敛。进攻性在短期内可能削弱,但长期而言,缓慢螺旋式的净值上涨和急涨暴跌比,基金长期收益率可能差别不大,但持有人到手的收益会差别很大。

当然,我内心还是一名成长股基金经理。当我看到新一轮产业革命的时候,还是会追风逐浪。在一个产业周期起点,需要更多的梦想和信仰。

另一方面,我的组合敢于在左侧配置锐度很高的成长,是因为有右侧对冲的品种对组合进行保护。这样即便左侧出现很大波动,也不会对持有人造成太大伤害。


朱昂:确实,我们看到2022年市场很差,你回撤幅度明显比市场小,这是怎么做到的?

胡宜斌:我觉得是正确把握了杠铃的支点。2022年的核心矛盾是能源价格,如果你在这一年用成长和价值风格对冲,效率就比较低。通过找到正确的支点,比较好布局了对冲的行业。而且,我们这个策略的目标,就是希望在相对长的周期内,不能比市场出现超额回撤。


AI的产业变革正在发生


朱昂:作为看TMT出身的基金经理,能否谈谈你对TMT行业的看法?

胡宜斌:站在目前的位置,我对TMT行业是比较看好的,主要有三个原因:

第一,当前TMT行业的估值和ROE,处于历史比较低的分位,说明处在一个产业周期低点的位置。

第二,从PB的角度看,市场对TMT行业中长期的估值比较低,不相信ROE会有很大起色。在定价上,TMT行业可能有比较大的预期差,这正是投资者可以从中获得收益的机会。

第三,在需求侧,信创、数字经济和AIGC等方面的驱动力都非常大。信创为国内企业提供了产品化的机会,不再是过去那种类似于施工队的模式了。数据要素和AI将在未来相辅相成,数据在整个生产要素链条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,数据市场化将为AI提供源源不断的“投喂饲料”,助力AI快速成长。数字经济、数据要素市场化和AI创新周期相互交织,构成一个闭环,推动整个产业的发展。

从终局的角度看,AI的产业革命是迟早的,在大模型跑通后,这次变革来得更快。我认为这一轮产业革命的颠覆性,不亚于当年的移动互联网。AI组成的三要素是算力、算法、数据。对国内企业而言,这三个层面都面临很大挑战。当我们的算力和算法能被工程师攻克之后,最后造成AI训练效果最大差异的因素就是数据。从这个角度看,数据可能才是未来决定性的要素。数据要素的市场化,就变得非常重要。


朱昂:你如何展望今年的市场?

胡宜斌:今年可能会呈现成长和价值的平衡。在成长方面,TMT行业表现可能会不错,因为估值性价比较高,且处于产业新迭代周期的前夜。在价值和消费方面,消费可能会呈现分化,周期和价值方面的估值修复可能会出现。低估值的价值风格可能会战胜部分估值较高的消费行业,因为它们具有更低的复苏预期,回归空间更大。

但这并不是说所有消费都被否定,消费领域中仍会出现分化。在经济结构转型过程中的消费,中长期仍具有潜力。消费结构变化的趋势仍会继续发展,不会因为疫情等原因而被打断。

在当前市场环境下,尤其是今年市场指数表现平淡的情况下,可以持乐观态度看待市场。


在教训中不断成长


朱昂:每一个基金经理都有业绩不顺的时候,能否谈谈在你比较困难的时候,是如何渡过的?

胡宜斌:说实话,我觉得大部分情况下,业绩都不太顺,并且我们一直会面对市场上的各种竞争,这些竞争不仅仅来自公募基金的PK。我常常会感到焦虑,想要躲开困境和焦虑,最好的方法是要有客观的东西做基本支撑。我坚持了杠铃策略,也坚持了类期权定价,我每一分钟都勤勉尽责,这种情况下做出的投资决策如果错了,那也问心无愧。但是如果在某一个阶段,因为不够勤勉尽责导致错判,这是不可原谅的。

只要看得足够多、跑得足够多,最后挫折和成就感会形成一个平衡。如果看清楚了路,但是选错了,也会有一种成就感,至少在当时看清楚了事物的本质。但是如果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,会很难受的。


朱昂:你怎么评价自己的性格?

胡宜斌:我自己总结是谨慎加好奇。谨慎体现在新投资框架的执行、新事物的实践中,也包括我个人财产的打理。比如说,我一直以来港股配的比较低,不是因为我不看好,而是我目前投资框架和能力圈范围在港股投资胜率,或者在港股的自信心没有那么高。比如说我的杠铃策略投资框架,从2020年下半年跑到现在,我会审视我所有跨越能力圈的投资,它是否贡献了超额收益,如何拆解,怎么去修正它等等。直到今天为止,投资框架的还在不断迭代和优化。

但对于一些新事物,我还是比较感兴趣的。当AI出现的时候,我赶紧把大模型弄到本地玩一下,这不仅是从投资研究角度,更多是出于你对科学进步的一种好奇和探索,最终它可能会对投资有很大的帮助或者启发。它会给我在某些产业早周期上,形成一些新的信仰。

这跟我谨慎的性格,又能够形成一个互补。如果过于谨慎,很容易否定一些新事物,但是又有好奇的心态就能够做好平衡。对投资也有帮助的,主观的看行业,客观的看组合。


朱昂:这几年有什么对你进步帮助很大的事情?

胡宜斌:两个字“教训”。教训是投资生涯中非常重要的部分,能够促进我不断迭代自己的投资方法论,也是让我学习进步最大的。因为刻骨铭心的痛苦,才会真正触动我们的内心。

2020年上半年,是我职业生涯教训最大的时候,由于面临来自新冠疫情的黑天鹅和管理规模容量的双重冲击,我曾经在上半年跑输了基准20个点。这20个点的跑输,是不可逆的,无论下半年我怎么努力,都追不上了。这一次的教训,也触发我想着对投资框架进行优化,迭代到了今天的杠铃策略。投资中遇到的所有问题,最后都会演化到我们系统工程的迭代和优化。

管理规模是业绩最大的敌人,这句话我亲身体验有效,但公募基金行业,就是要为普通老百姓服务的。我觉得在应对管理规模之下,要努力通过更好的方法体系,来优化组合的夏普值